新闻播出之后,我一连给“小灵通”的ID发了五六条信息,全部石沉大海。直接打电话给胡学长,得到的也只是毫无感情的机械女声,重复着对方已关机。
新闻中的画面,在脑海里挥之不去。一遍遍的重放死者的片段。
那失去生命的苍白,那土到掉渣的红白格子衬衫,那无力张开的手指……
我痛恨自己的观察力,我不愿相信那个就是胡学长,就是下午还在与我说话的胡叶华。一个我算不上朋友的熟人,就这么没了……
我试着安慰自己,用空洞的理由说服自己。
“没有看到脸……也没有确认身份……那么,也许是别的人。哈哈,没错。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,哈哈……哈……操!”
我抱头蜷缩在床上,忍受着来自良心的煎熬。
什么也许是别人!什么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!明明就是我,因为我找上了胡学长,所以对方也找上了胡学长。是因为地址?还是因为画像?居然杀人灭口?!居然连杀人这种事都做出来了……
都是因为我……
“可恶——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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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片漆黑,又是梦境。
我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,回过神来就处在空无一物的黑暗中。
这个梦似乎与以往的不一样,没有潜藏在远处的怪物,也没有催人发狂的耳语。寂静中,只有我一人迷茫的张望四周。
怎么办?就这么一直站着吗?
在我犹豫着,是否该在梦中走动时,我隐约听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。
小魏……小魏……小魏……
胡学长?
我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,渐渐地能看到远处有个人背对着我,驮着背一动不动的站着。他的四肢隐没在黑暗中,唯有身上的红白格子衬衫极为显眼。
小魏……小魏……小魏……
我加快脚步,开始奔跑起来,可怎么也缩短不了,与那背影之间的距离。我急的大喊胡学长的名字,却没有得到回应。
……iaia……小魏……iaia……小魏……小魏……iaia……
诡异的喃呢响起,与胡学长的声音重叠,黑暗沿着四肢向上漫延,侵蚀起胡学长的身体,逐渐将他吞没进无底的深渊。
我惊慌失措,向着胡学长使劲伸出手臂,想要将他拉回来。就在这时,胡学长忽然裂开了,像衣服一样软软的垂在两边,有什么东西从裂开的地方喷涌而出。那个东西用黏滑恶心的肢体迅速将我缠住,拖到面前。
这是我第一次,如此接近梦境里的怪物,第一次看见她的样子。
我看到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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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啊——!!!”
我惨叫着醒来,立刻感到全身都在疼,头晕恶心,耳鸣眼花。紧接着,一股酸水从喉咙深处涌上来。
“呕——咳咳!”
顾不上弄脏床单,将胃酸和未消化的食物残渣吐个干净,才感觉好受一点。
不可以回想起来!绝对不可以回想起来!忘记!忘记!全部忘记!
尖锐的恐惧刺激着我的神经,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深刻。浑身止不住地颤栗,别说爬起来画画了,我根本连撑起身体的力气都使不出来。
也许是害怕过了头,反倒有一股无名的愤怒从心底燃烧起来。
操!这日子没法过了!反正早晚要死,死在山林里化为大地的养分,也好过死在一床秽物里,沦为世人的谈资。
孟西寨是吧。能解开家族诅咒是吧。我倒要看看,是什么在等着我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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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把自己简单收拾了一下。
清洗床单花了不少力气。手搓了半天,才把呕吐物的印子洗掉。将湿哒哒的床单晾在阳台,我抬头看了看多云的天空,希望能在今天晾干。不然晚上我得躺着床垫睡觉了。
处理好卫生,我骑着小电驴出门了。
没有打算去谁那里,只是漫无目的的在浦东区打转。我是想找找胡学长被发现的那条巷子,可我不知道自己找到了又能做什么。也许献上一束白菊挺不错的,就是不知道这个时节花店里有没有卖。
可浦东区是何其的大,我在几条主路上兜兜转转,没有发现一点踪迹。
这昨天才发现死人的地方,今天都不拉条禁戒线的吗?可能是比较深的巷子吧。
我停在几处,向店家和路人打听,还是一无所获。我觉得,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我面相太颓废,没人愿意与我多说话。
这个时候才体会到胡学长的好。不管你是谁,不管什么事,只要问,似乎他都知道你要的答案。这胡学长一走,我犹如被剜去了双眼挖聋了双耳,这座生活了五年的城市,突然变得陌生无比。
最终,我放弃了海底捞针的徒劳行为。将一束白色的康乃馨投入滔滔的黄浦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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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哈?外出写生?”王光头用难以置信的眼神上下打量我,“就你这宅男。打算去哪个嘎啦啊?远不远?”
我不满地咋舌。“我哪里宅男了。你别乱喷啊。”
现在,是胡学长出事后的第二天傍晚,我再次来到竹里馆。这次站在吧台后面的,是我的朋友王光头。王光头的名字叫王晋,是个看外表像道上混的,其实内心纤细还有点老妈子的东北大汉。不偷税漏税,不拖欠工资的好公民,好老板。
而这位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大叔,正对他的朋友,也就是我予以真诚的鄙视。
“你还不宅男。你说你,除了到我这蹭饭和去福州路买工具外,还出过门没?”
我被他说的一噎,狡辩道:“……又,又没啥事情,出门干嘛?还容易瞎花钱。”
“哎。”王晋无奈地叹气,好像是想通了什么,“你出去走走也好。魔都这地方生活节奏太快,人情冷漠,对你的病没好处。地点定在哪?”
听王晋又问起目的地,我垂眼,摇晃手中的杯子。
“前几天,在网上看到少数民族的纪录片,觉得挺有意思的。所以我打算去一趟西双版纳,去描孔雀去。”
“西双版纳?这么远?人生地不熟的,你搞的定?”
“去哪不是人生地不熟啊。放心,我查过了。那边环境好,妹子靓,生活节奏慢如龟爬。说不定啊,到那边我一时感动就定居下来了。别太想我哦~”
王晋朝我翻了个白眼。
“谁会想你这个吃白食的。”
“我哪里吃白食了。你别乱喷啊。”
“那你出发前,先把这个月赊的账还清吧。”
“小白菜啊~~~叶儿黄啊~~~”
“闭嘴!不许唱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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像交代后事似得,在王晋那里告知了出远门的事情。当然,对他说的都是谎话,为的只是把我这位朋友从这趟浑水里摘出去。
曾经发生过,我三天没看手机,结果他破门而入的乌龙事件。以为我彻底发病,倒在家中生活不能自理,所以跑过来救人。虽说当初与王晋交好也是有这方面的考虑,但他这么上心,倒衬得我像个玩弄感情的渣子,非常愧疚。
这次也是,如果我一声不响的走人,很难讲王晋会做出什么举动。东北人讲义气,摸着线索追过来也不是不可能。
回到自己的公寓,我开始着手收拾行李。
还在恩师门下时,我有跟着恩师去山上采风的经历。不是那种在风景区随便选个地的郊游式,而是背着帐篷爬进穷山恶水之间的硬汉式。
那个时候的装备,我一直留到现在,正好可以拿出来用。
一件橙色的冲锋衣,一条耐磨的运动裤,一双脏兮兮的登山鞋……单人帐篷、登山包、登山杖、折叠锅、防风炉、十米长的绳索、防滑扣……被我一件件的从各个角落找出来。凑齐一套装备后,我犹豫了一下,还是把速写本和铅笔塞进了背包。
接下来要解决的问题是,怎么到达镇巴县。这个地方想也知道是不会有直达铁路的,必须要先到达汉中市,然后换乘大巴。既然是重点发展旅游业,那么进去的路绝对是有的。
汉中市十分好找,被誉为“中国最美十大城镇之一”,在网上有一定的名气。随便搜一搜就找到好几篇攻略。
汉中市有机场,但我这个穷逼是不会花个几千块买一张明天或隔天的飞机票的。飞机票的票价是在实时变动的,离出发时间越近价格越高。一般人会至少提前一个月预定,我却没有拖一个月的勇气。于是,我找了一条途经汉中的火车。
从魔都到汉中,中间停靠二十站,预计花费时间二十九小时。这也意味着,我必须在火车上过夜。就我这个夜夜噩梦的体质,硬座是最好不要作死挑战了。肉疼的多花了两百多块,定了一张硬卧。
用支付宝交钱的一瞬间,我才有一种明天要离开魔都的实感。在一个地方呆的太久,人真的会变得迟钝。
有一篇攻略中提到,汉中市那边不兴网上支付的那一套,正规的连锁店和大超市也就罢了,一些个体户的小商贩只信任实体货币。所以,去那边旅游首先要备好足够的现钱,特别是小面额的纸币和硬币。
为此,我跑到公寓附近的ATM取了一千块,又跑到小区的超市里换了两百的零钱。在店员小妹抽搐的微笑下,潇洒走人。
站在楼下抬头看,三楼的阳台上晾着一条床单,在晚风中轻轻飘荡。
“啊!忘记收进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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